第十章 訓導的成果與失利的教訓
三﹑嫁出一個女兒﹐娶進一位妻子
按照當時的阿拉伯社會習俗﹐先知穆罕默德的地位貴若君王﹐但是他一直過著儉樸的生活﹐家徒四壁﹐除了簡單的日常用具﹐沒有什麼陳設。 他的家同大多數穆斯林家庭一樣﹐經常發生糧荒﹐缺少食物﹐有時候每人分配幾個甜棗充饑﹐聊以度日。 稍有多餘的食物﹐常常同附近貧苦家庭分享﹐尤其給坐在清真寺附近“長板凳上的人”經常送去食物。 每次收到外來客人的禮物﹐都是稍留一小部份自用﹐多數轉送他人。 每當有人送來充當奉獻的奴隸﹐先知穆罕默德立即釋放給予自由。 例如﹐先知穆罕默德在光復麥加時﹐他的叔父阿巴斯贈送他一名奴隸阿布‧拉菲當作禮物﹐祝賀穆斯林的勝利﹐他立即釋放他成為自由人。
先知穆罕默德在麥迪那期間﹐他領導的穆斯林社會百廢俱興如日中天﹐但是他的家庭和個人生活一直保持著艱苦樸素的狀況。 他出入人群之中﹐沒有光鮮華麗的衣服﹐也沒有前呼後擁的護衛﹐永遠是一個平常人﹐平易近人。 他每到一處﹐身邊圍著許多人﹐向他詢問知識﹐向他訴苦﹐對他表示感謝﹐有婦女﹑兒童﹑奴隸和城中窮困的普通百姓。 他對任何人沒有賒欠﹐也沒有虧待﹐只是同大家一樣﹐同任何人都是平起平坐。
他的女兒法蒂瑪﹐與父親相親相愛﹐同他父親的小堂弟阿裏‧塔里布結為夫妻。 法蒂瑪同丈夫居住在父親附近﹐以便早晚對父親侍奉和及時協助他的工作﹐法蒂瑪最關心那些徘徊在清真寺周圍缺衣少食的窮苦人。 先知居家﹐或在公共場所參加活動﹐他的女兒會走來﹐向她的父親問候﹐受到她父親特殊的禮儀﹐站起來迎接她。 這樣的情形使許多人感到驚訝﹐因為這是在阿拉伯半島罕見的情形。 沒有哪個父親對女兒表示如此高級的尊敬和禮貌﹐特別是像先知穆罕默德這樣有社會地位的男子漢。 女兒每次出現﹐父親都很高興﹐吻他的女兒﹐給女兒讓座﹐對她說知心話﹐無視別人的批評或不安。
又一次﹐先知穆罕默德見到他的外孫哈桑﹐在幾位貝都因客人的面前就抱起來親吻﹐使客人甚為驚訝﹐因為在部落裏沒有這個習慣。 其中一位客人﹐艾格拉‧哈比斯詫異地說﹕“我有十個孩子﹐從來沒有親吻過他們。” 先知穆罕默德回答他說﹕“不懂得疼愛別人的人﹐真主也不會疼愛他。”(《布哈裏聖訓集》和《穆斯林聖訓集 》) 先知穆罕默德對孩子們﹐尤其對女兒的喜愛﹐影響了許多弟子﹐因為他展現了父親或祖父對後代的疼愛和關懷﹐強化了人間的倫理之情﹐增加了穆斯林社會的天倫之樂。 他曾經說過﹕“我受到派遣﹐向人間展現完美的行為。”《布哈裏聖訓集》
法蒂瑪深得父親慈愛和教育﹐直接獲得正道傳授和薰陶﹐深刻理解伊斯蘭﹐因此在她訪貧問苦的社會服務中﹐充份展現伊斯蘭的仁愛之心。 她的家庭﹐同父親一樣﹐一家四口一貧如洗﹐口糧不濟的情況經常發生。 有一次她對丈夫阿裏說﹐家中很困難﹐難以維持﹐丈夫建議她是否可以向她的父親請求幫助﹐譬如從她父親接收的禮物中討取一點恩惠。 她大膽來到父親身邊﹐但她對父親的敬仰之心使她膽怯﹐當面沒有說出話來。 回到家中﹐對丈夫無法交代﹐只是沈默著。 阿裏硬著頭皮陪伴著妻子一同去向老丈人求助﹐見到先知穆罕默德之後﹐直述家境之苦﹐但先知穆罕默德在聽完他們講述的困難之後﹐以城內最艱苦的人家做比較﹐勸說他們應有堅忍不拔的精神﹐應當知足﹐感謝真主。 他們一無所獲﹐返回家中。 法蒂瑪是穆斯林領袖的女兒﹐她的丈夫在領袖身邊侍奉擔任重要公職﹐但他們不享有任何特權﹐與眾人風雨同舟﹐在艱難中過著艱苦樸素的生活。
那天晚上﹐先知穆罕默德直接來到他女兒的住宅﹐進門之後﹐沒有等到他們起身迎接和招待﹐他就坐在他們的臥榻之旁。 他說﹐得知他們的生活艱苦﹐特此來寬慰他們。 他說﹕“是否願聽我給你們帶來的一個好消息﹖ 這對於你們勝於任何物質的幫助。” 他們沒有說話﹐準備好了靜心聆聽。 先知穆罕默德說﹕“這些是吉卜利勒天使傳授給我的話﹐你們應當每天在禮拜之後每句說十遍。 說﹕‘subhan Allah (贊主清高)﹑al-hamdu liLLah(萬贊歸主)﹑Allahu Akbar(真主至大)。’ 在你們睡覺之前﹐應當把每句重複三十三遍。”(《布哈裏聖訓集》和《穆斯林聖訓集》) 這就是在那天晚上﹐在他女兒和女婿提出困難請求之後﹐專程來到他女兒的家﹐給他們帶來的最佳禮物﹐是他從真主那裏獲得的珍貴讚頌詞﹐對於任何虔誠的穆斯林﹐足以受用終身。 這三句至關重要的贊詞﹐從真主的使者開始﹐直接傳到他最至近的親人﹐然後傳出給穆斯林社會﹐一直流傳至今﹐成為億萬穆斯林每天的禮拜後和睡覺前的座右銘﹐在穆斯林世界產生了巨大的凝聚力﹐萬眾一心讚頌真主。
先知穆罕默德是他們的父親﹐法蒂瑪和阿裏是先知穆罕默德直系親屬﹐也是他培育成長起來的最優秀後代。 他們為伊斯蘭正道事業堅忍不拔﹐把自己的一切奉獻給了穆斯林社會﹐在任何艱難困苦之中﹐只崇拜真主﹐只向真主祈求。 他的女兒法蒂瑪受父親教養﹐成為優秀的穆斯林典範﹐她得到了真主的喜悅。 在她父親即將歸真的時刻﹐她坐在父親病榻前流淚﹐她父親對女兒耳語說﹐真主已召喚他歸去﹐他不能久留于人世。 又過了幾分鐘﹐法蒂瑪高興了﹐臉上露出了笑容﹐因為﹐先知穆罕默德突然若有所思地告訴他女兒一個秘密。 這是作為真主使者的父親臨終前最真摯的話﹕在他們的家族中﹐法蒂瑪將是在後世會見她父親的第一人。
阿依莎是先知穆罕默德身邊另一個最親近的人﹐她是最年輕的妻子﹐但又是最聰明好學的弟子。 從她的幼年開始﹐接受真主使者對她的啟蒙和開導﹐在真主使者親近的教育中成長﹐一切都是親眼目睹﹐最後成為保存可靠聖訓最豐富的資源。 聖妻阿依莎的記憶和回顧﹐幫助了後代人全面瞭解真主使者生活﹑品格和教誨﹐她是先知穆罕默德生平活動最真實的百科全書。
根據阿依莎的回憶﹐她在幼年時候就進入了先知穆罕默德在麥迪那的新家﹐在真主使者的關切下渡過了幸福的童年﹐滿足了她童心的好奇和玩耍。 先知穆罕默德雖然日理萬機﹐承擔著真主委派的重大使命﹐但是在他百忙之中經常陪伴著年輕的妻子遊戲﹐精心關懷她的成長。 有一年﹐阿比西尼亞的代表團來訪﹐代表團被請到先知穆罕默德家中作客﹐客人請求向他的家人表演節目﹐他們在住宅前的庭院中跳舞唱歌﹐表演各種技藝。 他們家人都站在住房門前的臺階上觀看表演﹐先知穆罕默德站在最前排﹐多次回頭看看站在他身後的年輕妻子﹐希望她欣賞客人表演的節目。(《布哈裏聖訓集》和《穆斯林聖訓集》)
這是一起她記憶猶新的事件﹐所以在她以後的回憶中﹐多次提到當時先知穆罕默德對她在看表演時的關心﹐充份顯示她在幼年進入他的生活中﹐所享有的自由和恩愛。 在以後的年代裏﹐隨著阿依莎的年齡增長﹐丈夫對她無話不說﹐把她當作知心的伴侶﹐也從來不在客人面前要她回避。 例如有一次﹐先知穆罕默德同遷士和輔士代表會談﹐他們商討改變服飾的問題﹐當時就有阿依莎在場作陪。
《古蘭經》中有兩段經文(24﹕31和33﹕59)﹐是真主關於女子衣著的啟示﹐這是發生在大遷移之後的第二年。 真主啟示他的使者從他的家庭做起﹐要求穆斯林女子“降低視線﹐遮蔽下體﹐莫露出首飾﹐除非自然露出的﹐叫她們用面紗遮住胸膛。”(24﹕31) 這裏的“面紗”(the khimar)就是一般說的頭巾﹐當時的阿拉伯女子喜歡把頭巾的布角置背後﹐而真主明確指導她們遮蓋胸膛﹐不要外顯乳房輪廓。 在這個禁令開始之前﹐先知穆罕默德妻子們也都隨從大眾的習俗﹐把頭巾的布角紮在背後﹐胸前無遮攔﹐但是她們很少同男人們有會面的機會。 《古蘭經》記載了真主對他使者的直接說話﹕“先知啊﹗ 你應當對你的妻子﹑你的女兒和信士的婦女們說﹕她們應當用外衣蒙著自己的身體。 這樣做最容易使人認識她們﹐而不受侵犯。”(33﹕59) 這個啟示明確要求穆斯林婦女們﹐應當用外衣遮蓋身體﹐但並沒有禁止她們見到陌生的男子。 對於十分保守的阿拉伯社會﹐尤其對於領袖的妻子﹐她們不能隨意會見陌生的來客﹐自從有了真主的啟示﹐婦女獲得了解放﹐只須衣著得體﹐她們有權利同陌生的男人直接交流。 這個事件發生在遷移後的第二年﹐穆斯林社會逐漸形成了固定的規章制度。
這裏順便說一句。 有些學者認為﹐在先知穆罕默德歸真前大約四五年時﹐他對他的妻子們有過新的規定﹐要求她們戴上遮臉的面紗會見陌生的男人們。 大多數學者認為﹐這個規定不是針對所有穆斯林婦女的要求﹐只限于先知穆罕默德的家規﹐因為沒有《古蘭經》經文和聖訓可以證明是對全社會婦女的規定。 至於穆斯林女子的服裝規定﹐在歷史的發展中有許多變化﹐尤其在伊斯蘭傳播到世界各地之後﹐某些地方特色的封建禮教也被理解為“伊斯蘭”。 但是﹐有一點可以肯定﹐先知穆罕默德允許穆斯林的女子﹐包括他的妻子們﹐同陌生的男人直接說話和交流﹐這種情況表現在他最年青的妻子阿依莎身上最為明顯。
這裏要說一個故事。 先知穆罕默德鄰居中有一戶波斯人家﹐這家的主人來到先知穆罕默德家邀請到他家赴宴﹐先知穆罕默德指著阿依莎說﹕“那麼﹐她呢﹖” 鄰居的主人說﹐他們國家的習慣﹐只邀請男人參宴席﹐不邀請女賓。 先知穆罕默德說﹐他也不想去了。 過了一陣﹐這位鄰居的主人又一次來邀請﹐先知穆罕默德還是同上次一樣問﹕“那麼﹐她呢﹖”指著他的妻子阿依莎說。 鄰居還是表示﹐只請男客﹐不招待女賓﹐他再次遭到拒絕。 又過了些日子﹐鄰居第三次登門邀請先知穆罕默德﹐這次表示可以請他攜同妻子一起到他家參加宴席。 先知穆罕默德接受了邀請﹐同阿依莎一起參加了波斯鄰居的家宴。 這個故事記錄在《布哈裏聖訓集》中﹐說明了先知穆罕默德對阿拉伯半島的陋習﹐尤其貝都因部落的遊牧民封閉的綠洲陋習﹐堅持逐漸改造的過程。 阿依莎也好﹐過去的海蒂徹太太也罷﹐都享有一般阿拉伯婦女所不可思議的自由活動空間。 先知穆罕默德的所有妻子們都受到丈夫的鼓勵﹐參加各種社會賑濟和軍事救助活動﹐服務於社會大眾﹐在各種聖訓經中看不到先知穆罕默德限制女子參加社會活動的言論。
先知穆罕默德家中的婦女們﹐或是穆斯林社會的女子們﹐都享有自由﹐對於她們沒有規定什麼忌諱的說話內容﹐不論政治﹑社會﹑家常裏短或個人願望﹐她們允許自由表達。 在先知穆罕默德歸真之後﹐聖妻阿依莎回顧當年先知穆罕默德精心打造的穆斯林社會時﹐她意識到當地輔士的女子們比麥加遷移來的女人更加敢說話﹐表現她們的性格不同﹐例如向先知穆罕默德當面提出問題。 先知穆罕默德曾經說﹕“真主恩賜安薩爾婦女們。 她們賢慧﹐而又勇敢﹐為了追求(宗教)真理﹐有話敢直說。”《布哈裏聖訓集》 阿依莎是在先知穆罕默德培養下長大的女子﹐受到先知穆罕默德的身教和言教﹐因為他的公務和私事對她從來不避諱。 她看到先知穆罕默德接受真主啟示的情形﹐陪伴他接見擔任公職的弟子們﹐向他提出問題﹐表達自己的意見。 身為領袖的妻子﹐又是一個女子﹐在家庭和社會的一切行為中沒有受到絲毫限制或歧視﹐代表了穆斯林新社會女子的平等地位。 聖妻阿依莎在丈夫身邊成長和受教育﹐尊敬丈夫﹐順從真主的使者﹐認真學習伊斯蘭﹐所以在先知穆罕默德歸真之後﹐她能準確地回憶起兩千多條聖訓﹐而且對弟子們傳說的聖訓加以校正。 她的信仰﹑學識﹑品格和對丈夫的忠誠贏得了後代穆斯林的尊敬﹐享有聖母的地位。
先知穆罕默德愛他的妻子們﹐阿依莎是一個代表﹐表現了夫婦的真誠的友誼和純潔的愛情。 在日常生活中﹐他們互相表白思戀之情和甜蜜地相愛。 阿依莎曾經說﹐她如此愛她的丈夫﹐甚至對早已去世的海蒂徹太太都有些嫉妒。 先知穆罕默德深愛阿依莎和他的妻子們﹐表現了真主使者的高貴人性和品格。
在先知穆罕默德和他的愛妻阿依莎之間友愛有一段小插曲﹐這個事件發生在遷移之後第五年﹐也許是第六年。 阿依莎跟隨隊伍到穆斯塔里格部落訪問歸來﹐在回家的路上﹐她發現自己的項鏈不翼而飛﹐她堅持要返回在路上尋找。 因為女眷乘坐的駝轎上有門簾﹐不為隊中人所注意﹐所以大隊繼續向前行走﹐沒有想到後面有一頭駱駝掉隊。 牽駱駝的人名叫沙夫旺‧穆阿塔爾﹐單獨陪伴著聖妻的駱駝追趕到家。 多事者對這個事件傳播流言蜚語﹐猜測阿依莎與沙夫旺有脫離隊伍私會的嫌疑。 先知穆罕默德得知後甚為不快﹐一連三十多天不同阿依莎說話。 阿依莎有一顆純潔的心﹐對此意外誤會不以為然﹐深信真相必將水落石出。 先知穆罕默德照常日理萬機﹐但心情受到社會閒談而煩躁。 這時﹐出現了真主的最新啟示﹐告誡那些無事生非的多事者。 這是一段很長的經文﹐不便在此全部引證﹐其中說﹕“造謠者確是你們中一夥人。 你們不要以為這件事對於你們是有害的﹐其實是有益的。 …… 當你們聽見謠言的時候﹐信士和信女對自己的教胞﹐為何不作善意的猜想﹐並且說﹕‘這是明顯的謠言’呢﹖ …… 當時﹐你們道聼塗説﹐無知而妄言﹐你們以為這是一件小事﹔在真主看來﹐確是一件大事。 …… 凡愛在信士之間傳播醜事的人﹐在今世和後世﹐必受痛苦的刑罰。 真主知道﹐你們卻不知道。 …… 在那日﹐他們的舌頭和手足都要反證他們之所為。”(24﹕11-26)
用心不良地猜測別人﹐在信士之間造謠生事﹐傳播流言蜚語﹐看似小事﹐而關係重大﹐是穆斯林社會內部的癰疽和毒瘤﹐嚴重影響整個機體的健康和正常發展。 對於聖潔的真主使者和他的妻子﹐這個事件在他們的生平事蹟中﹐好像“是有害的﹐其實是有益的”。 真主以此教育他的最後使者﹐也教育全體信士﹐不要聽信謠言﹐擴大惡劣影響﹔傳播謠言者同製造謠言者都是罪過﹐將受到今世和後世的懲罰。 先知穆罕默德在傳達這段啟示後﹐坦然承認這個啟示的緣由是因為他妻子在路途中發生的事件﹐真主以此教誨他和穆斯林﹐不要以為傳播閒話不過是不拘小節的行為﹐而是影響穆斯林社會的大事﹐事關信士的品德和罪惡。 這是一次沉重的教訓﹐先知穆罕默德說﹕“從一個受到羞辱的女子身上﹐我們可以學到真誠。”(另有類似的聖訓說﹕“從一個受到羞辱的女子身上﹐我們得到了信仰的一半。”) 這兩段聖訓都出自《穆斯林聖訓集》﹐兩種傳述﹐說的是同一事件。
通過這個事件﹐先知穆罕默德同他的愛妻感情更為篤誠﹐因為經歷過艱難的考驗﹐真情表露﹐是真主對他使者的恩慈。 在先知穆罕默德病情沉重時﹐他要求把他抬到阿依莎的房間﹐向真主做最後的祈禱﹐最後就安葬在他臥病的床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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